寻找杭州城市记忆

2017-03-18 20:32:29 180 点赞 0
人们常说: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。这里指的苏杭当然说的是苏州和杭州。的确,杭州作为浙江省的省会,是浙江省的政治、经济和文化中心,也是中国最著名的风景旅游城市之一,它还是长江三角洲的第二大经济城市。在这里,

寻找城市记忆 杭州是一块悬在空中的面包

人们常说:上有天堂,下有苏杭。这里指的苏杭当然说的是苏州和杭州。的确,杭州作为浙江省的省会,是浙江省的政治、经济和文化中心,也是中国最著名的风景旅游城市之一,它还是长江三角洲的第二大经济城市。在这里,我之所以说它是一块悬在空中的面包,只是从我个人求职的角度,回忆一次我曾经落魄杭州的痛苦经历,并无褒贬杭州的其他意思。

记得2000那一年,好像是在七月份的夏天,我在广州市找工作苦无结果后,决定前往杭州市投奔一位同学,因他当时在杭州市一家印刷公司工作,我想通过他的介绍,在杭州市谋取一个职位。当我联系他时,他明确表示:“你最好不要来,我真的帮不上你什么忙。”他的语气明显掺杂一点婉拒我的意思,但我头脑发热,也顾不了那么多,心想:“先去了再说,到时他自有办法。退一万步来讲,若真找不到工作,不妨趁这个机会好好地逛一下西湖。”

怀揣三百多块钱就上了火车,经过一天一夜的长途旅行,终于在次日的上午抵达杭州火车站。下车的时候,除去车费,以及解决在火车上的温饱问题,口袋里的钞票已所剩无几,也就几十块钱,还不够回去的车费。事后想一想,我这种做法也真够大胆的,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意味,还不是因为有个同学在杭州,要不然我是断不敢这么做的。其实,我的想法很简单,没钱了找同学借一点,等有钱了再还给他就是了。事后证明,我的想法太幼稚了,此一时,彼一时也,我为我的鲁莽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。

我查看了一下杭州地图,发现同学所工作的那个公司离杭州火车站并不远,为了节约钱,我决定步行前往。我按图索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那家公司,我记得那家公司好像叫做浙江广育报业印务有限公司,座落在拱墅区。当时,我没有手机也没有传呼机,只能在公司门口等。当同学下班后在公司门口看见我时,竟相当惊讶,脱口而出:“你还真的来了,这可不是好玩的。”我听了,心里虽然有点不舒服,但既然来了,也只能硬着头皮找他,希望能获得他的帮助。毕竟,在杭州这个城市,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他就是我唯一的熟人。念于同窗之情,他当然得接待我,而且还要负责我的住宿和膳食问题。

同学将我带到他的集体宿舍,将我安顿好,并对我说了许多注意事项。其实,我根本就没有床位,因每张床都住着他的同事,我只能将就着打地铺,等他们都就寝的时候,我再睡下,到了第二天我还得早早地起来,为他们留出一条通道。我也知道,同学在这家公司上班没多久,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成熟,只能委屈我权且在集体宿舍的过道上打地铺。无需多言,这天的晚餐,同学也并未为我接风洗尘,也就是去外面的餐馆饕餮一番,而是随便在一个小餐馆里吃快餐。

第二天,我进了附近的一家人才市场,发现这里的人才市场比广州的人才市场萧条多了,没多少公司摆摊,也没什么求职者,不够热闹,也不够人气。我里里外外逛了一圈,没看到一家印刷公司,也便悻悻地离开了。从人才市场出来,因同学要上班,集体宿舍又回不去,真的是无处可去,只好象一具幽灵似一个孤魂野鬼一样在杭州的街头漫无目的地瞎逛。当我无意中经过一个街道时,看见一个招牌,上面写着:茶水免费。我觉得很奇怪,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,便问那个摆摊的老年男子:“喝你一杯茶真的不要钱?”他说:“是的。”我二话不说,一口气喝了两杯。喝完茶水之后,我便离开了,接着去逛其它的地方。觉得有点口渴,然后又踅回来喝上两杯。喝完这两杯茶水后,我是真的不好意思再踅回来了,人家早已经认识我了,虽说我是一个无业流浪人士,但这层脸面还是要的,人的一点尊严还是有的。在之后的岁月里,我去过中国的很多城市,唯独在杭州能碰上这种免费喝茶的情形,看来杭州人的这种公益行为还是很有特色的,值得推崇,值得借鉴。虽然只是一杯其成本可以忽略不计的茶水,但能给那些路过此地的落魄人士带来多少温暖多少关爱啊!只是不知,时过经年之后,在如今的杭州街头是否还有这种人文关怀,也许在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今天,这种免费茶水的好事早已成为过眼云烟。待同学快下班的时候,我凭着良好的城市记忆也便打道回府了。这天的晚餐,依旧吃快餐。只是在睡觉时,同学和我都搬到了这栋楼的天台上,因时值夏天,在月亮和星星的陪伴下,在天台上打地铺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。我估计,可能是同学的同事对他说了一些什么,以至于让他做出这个无奈的决定。

第三天,因附近的那家人才市场并不开放,于是,我决定去逛一下西湖。我漫步在西湖边,却对这美丽的景致提不起兴致,只是走马观花随便看了一下,哪管它什么苏堤春晓、曲苑风荷、平湖秋月、断桥残雪、柳浪闻莺、花港观鱼、雷峰夕照、双峰插云、南屏晚钟和三潭印月这西湖十景。没办法啊!一则穷困潦倒,二则心情沮丧,三则前路迷茫,我之所以来西湖,只是来饱一下眼福,更重要的是消遣时光,哪里是来游山玩水销魂度假的。因囊中羞涩,凡是需要购买门票的景点,我一概不进,我不照相,我不买水,除了勉强吃一份填不饱肚子的快餐,我啥事都不干。当我经过一个叫做宋城的旅游景点时,我发现公路旁有一条小溪,水质相当清澈。想必这是从附近山涧里流出来的泉水,应该是可以饮用的,管它三七二十一,先用手掬一口喝了再说。喝够之后,觉得有点惋惜,又在附近捡了一个塑料瓶子,将它盛满溪水,塞在裤兜里,以便在路上喝。这天晚上,我们依旧吃快餐,依旧睡天台。只不过,我顺便问了一下同学,说帮我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?他很惭愧地说:“真不好意思,我公司现在不招人,找工作的事还得你自己去解决,我真的帮不上忙。”我自忖:“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,吃的是粗糙的快餐,睡的是天台。住在同学这里,的确给他添了不少麻烦,也很不方便,他只是碍于同学情面,不便直说罢了。更重要的是,我口袋里的钱已所剩无几了,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,于是我决定明天回广州,还是回我的根据地去,毕竟广州的朋友还是多一些,情谊也更深厚一些。”

第四天,因我囊中羞涩,已买不起回程的火车票了,便不得不开口向同学借钱。同学很无奈地说:“真对不住,我还没发工资,手头只有一百多块钱,干脆这样,我给你一百块钱,以后不用还了。”同学既如此说,我还有什么办法,我可不想等到他发工资那一天。其实,我心里已经下了一个决定,我要不惜一切代价,就是逃票也要逃回广州。中国有句成语叫做狗急跳墙,人在危难时刻或是困苦时分,往往会计从心来。为了上火车,我先买了一张短途票,也就是从杭州至广州方向的下一站诸暨的火车票,才花了十来块钱。有了一张火车票,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开往广州的火车了,只要我能巧妙地逃过查票那一关,一切都将顺顺利利,但事实上,我还是兵败滑铁卢。

火车过浙江省金华站的时候,工作人员曾查了一次票。当工作人员从前面走过来一个一个地查票时,我的神经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,快轮到我时,不由分说,我便以上厕所的借口,一个箭步从工作人员的身边溜过去,大步流星地走向另一个车厢,我很庆幸,这一关算是闯过去了。我满以为查一次票就算了,但事实上我的如意算盘又一次落空。

火车过江西省萍乡市的时候,这时已是深夜时分,绝大部分的旅客要么在打盹要么在小睡,也就是旅客时值倦意正浓放松紧惕的时候,工作人员又查了一次票。这一次,我故伎重演,但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,哪知道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却被另外一位工作人员逮住了。很显然,针对我这种情况,他们已经做好了防范工作,故一前一后进行围追堵截。他吼道:“是不是又想进厕所啊?拿票出来。”我无话可说,只好乖乖地拿出那张早已越过N站的火车票。他说:“好啊!你小子很会偷奸耍滑,拿着一张从杭州至诸暨的票竟然坐到萍乡来了,快补票!还要罚款五十。”我怯怯地说:“饶了我吧!我真的没钱补票,如果有钱的话,我也不会做这种事啦。”他厉声说:“废话少说,我在列车上工作这么多年,这种情况我见多了。”我几乎用哀求的口吻对他说:“叔叔,你行个好,我真的没钱。我是在杭州找工作,找了几天,工作没找到,钱也花光了,才决定逃票回家的。”其实,我的口袋里还有九十来块钱,盘算着万一被赶下火车后,还可以以最小的代价继续逃票回广州,也就是说那是我的救命钱,不到万不得已,那是坚决不能用的。我估计工作人员谅他也不敢搜身,故一直死守着这道防线。

他突然以一种阴冷的声调对我说:“别叫我叔叔,叫我爷爷也没用。你要么被扣押在这里,要么打电话叫你父母将钱送到火车上来。”我无言,双方就这样僵持着。过了一阵,终于有一个好心的乘客站出来对那位工作人员说:“同志,就不要为难年青人了,他也是出来闯世界,迫不得已而为之,这样吧,我帮他补票。”然后,他转身问我:“年青人,你在哪儿下?”我看着这个戴着一副眼睛的中年人,真的是受宠若惊。我本来想说回广州,但一想自己口袋里还有一些钱,不好意思让一个愿意帮助我的陌生人破费太多,若果那样做的话,心里觉得内疚,也觉得不够厚道。我便说:“我回湖南省的株洲市,也就是下一站。”那位陌生人真帮我补了票,补了诸暨至株洲的相应票价,当然,对我的罚款也就免了。事后,我对那位陌生人不无感激地说:“太谢谢你了!留一个电话号码给我吧,将来我会还给你的。”他摆摆手,说道:“不用了。”接着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:“年青人,外面的世界不是那么好闯的。”时至今日,我已无法回忆起这位曾经帮助过我的好心人的容颜,在此惟祝愿他好人一生平安。若果他能有幸读到这篇文章并与我联系上的话,我将一定履行当初许下的诺言。

火车在株洲站停下来时,我不得不下了车,确切地说,是在工作人员的监视下被赶下了火车。我出了站,先去售票处买了一张株洲至广州的火车票,花了九十多块钱。因当时是凌晨两三点左右,离上火车尚有三四个小时,只好跑到候车室里,找一个好一点的位置睡了一个囫囵觉。凌晨七点钟左右,我再一次上了火车,因身上有票,也就不必再担心工作人员查票的事情了,但另一个麻烦却接踵而来,那就是已没有太多的钱购买食品了。本来这一路就没怎么吃饭,光吃一些饼干和方便面,喝一些所谓的矿泉水,而这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的,但没办法,非常时期得采取非常手段,我这两天一直处在一种饥饿状态中,再加上因长途旅行而导致休息不佳,感觉自己快虚脱了。不是我不愿意吃饭,只是看着那于我而言显得有些昂贵的快餐,我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,我必须为顺利抵达广州留下足够的本钱。本着这个信念,在株洲至广州的路途上,我也只喝水不吃饭,一再督促自己,忍一忍,光明就在前头,坚持,坚持,再坚持,胜利即将到来。最后实在顶不住了,才用余下的钱买了一个鸡腿。当然,口袋里还剩下最后一块钱,那是万万不能动用的。我必须靠它乘坐巴士去一个朋友那里,因距离有点远,凭我现在的体力,靠步行显然是行不通的。

从广州站出来,步行至站前路,花上一块钱上了518路。518这个数字,对我来说真的是太熟悉不过了,因为这一段特殊的经历,我将一辈子都记得它。它不但车费廉价,还承载着一个特殊的使命,那就是将一个虚脱的几近死亡线上的人负责运输到一个临时庇难所。在员村四横路口下车,步行至朋友租房处。啊!兄弟,对不住了,我不得不再次麻烦你,此时此刻,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,在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广州,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,谁叫我们是挚友呢?与朋友见面之后,向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,便一起去吃饭,填饱肚子后,接着洗澡,然后便是沉沉睡去,这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,着实舒服啊!在这一刻,我已经完全退化了,没有思想,没有抱负,无欲无求,就像一头猪一样,活着只为填饱肚子和睡觉。

人要生存,而生存就需要面包,这里的面包不仅仅是指字面上的一种食物,更可引申为一种广义上的食物,一份有报酬的工作,一种仅限于物质层面上的理想,乃至一种个人期望的生活状态。不可否认,杭州的确是一个好地方,但在我的眼里,杭州就好比一块悬在空中的面包,真真切切看得见,当我举手去拿时,却又够不着,只差那么一点点。当我一路小跑腾空一跃时,它的位置似乎又变高了,我的手还是够不着,仍差那么一点点。它好像通人性似的,就这样吊着我的胃口,叫我爱也不是,恨也不是。

迄今为止,我只去过一次杭州,可能也是最后一次。因为有了这次不同寻常刻骨铭心的经历,杭州于我而言,可以浓缩为七个字:想说爱你不容易。

THE END

本站相关标签